原创天冬上海辰山植物园
萱草
如今一提起感谢母亲的花卉,人们首先想到的,可能是康乃馨。然而其实在中国古典文化之中,早已有了“正牌”的代表母亲的花,这就是萱草。而且这种母亲花,也是自古以来为人赞颂的忘忧草。蔡文姬和萱草花的哀伤
纵使与匈奴共同生活了数载,蔡琰也不曾忘却故乡,然而终于等到可以回归故土之时,在她心中却生出了纠结心绪。在后汉三国年间,趁着董卓之乱,匈奴南下劫掠,知名大儒蔡邕的女儿,也在这次劫掠之中不明去向。这个女孩子就是蔡琰,也就是后世所谓的蔡文姬。她被匈奴掳走,被迫嫁给了匈奴左贤王,自此在异乡生儿育女,郁郁寡欢。直到曹魏强盛起来,匈奴为了与中原通好,才答应了曹操的条件:送蔡琰南归。那是她的故乡,那里有她熟识的族人、乡音、文字与礼仪,纵使落叶归根,蔡琰当然决意要回去的。然而北漠却留有她的孩子,这是她的血脉。纵使与左贤王并无情分,自己诞下的骨肉,也依旧是至亲。心中的纠结与愤懑难以排遣,而帐外的草原上,黄灿灿的萱草花已经开放了。饱读诗书的蔡琰当然知晓,这萱草是被称为“忘忧草”的。眼见着花枝随风摇曳,自己心里的忧愁,却并未减少半分。蔡琰不禁吟唱出了两句诗句,道:对萱草兮忧不忘,弹鸣琴兮情何伤!”萱草呀萱草,你不是有“忘忧”之名吗?为什么我的忧愁,你却无法消解掉呢?这两句诗句,被蔡琰写入她的传世名作《胡笳十八拍》之中,直至今日,这首曲子依旧可以配着诗句来演唱。
萱草令人“忘忧”的三种方式萱草的名字,在先秦时写作“谖草”。北宋时的文士陆佃在《埤雅》一书之中称:“草之可以忘忧者,故曰谖草。谖,忘也。”这也可以看得出,萱草自古就是被人们当作忘忧草的。到了晋代,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,也有一个在后世流传甚广的说法:“合欢蠲忿,萱草忘忧,愚智所共知也。”意思是说,合欢可以让人放弃心中的愤怒,萱草能够让人忘却心里的忧愁,这是无论愚人还是智者都知道的事。只不过,嵇康并没有详细说明,萱草到底用什么方法,才能实现让人“忘忧”的功效呢?
李时珍在《本草纲目》中,说了两种萱草有可能让人“忘忧”的原理:一说忧思不能自遣,故欲树此草,玩味以忘忧;一说萱草嫩苗为蔬,食之动风,令人昏然如醉。再加上古时另一种流传的说法,是说萱草食之利人心智,所以可以忘忧。这三种理论,听上去都似乎有些道理,却又都不那么经得起推敲。忧思不能排遣,所以栽种萱草用来玩赏?那不是栽种其他的花也可以吗?萱草的嫩苗可食,让人昏昏然,就像喝醉了的感觉,那不是其他有麻醉或者致幻作用的植物,比如天仙子、曼陀罗,也同样能做得到吗?最后,如果吃了萱草让人的心智变得更加聪慧……唉,如今有个俗语叫“弱智儿童欢乐多”,越聪慧才越忧愁才对吧?总之,为什么从先秦时起,萱草就被人当作忘忧草,最初的原因已经难于考证了。古人强行解释,他们姑且说之,我们姑且听之。但这三种方式,都有一个共同特点:转移注意力。要么把注意力放在游乐玩味上,要么如醉酒一样麻痹神经,要么用食疗来压制心魔。这些或许都是古人总结出来的,用萱草来进行心理治疗的手段。北宋名士梅尧臣其实看得颇为透彻,他在诗中说:“人心与草不相同,安有树萱忧自释。若言忧及此能忘,乃是人心为物易。”能不能忘忧,关键还是看人心。
也许,看到萱草,想到母亲,
就真的忘忧了?
虽然李时珍和其他一些古代本草学家、博物学家并没有点明,但萱草还有另一重身份,没准也和忘忧有关系——它是中国古典文化中能够用来代表母亲的植物。想到母亲,就会缓解心中的忧愁,这也算是合理解释吧。
在《诗经·卫风·伯兮》之中说:“焉得谖草,言树之背。”萱草作为母亲花,就是从这里而来的。诗句的意思是说,从哪里才能得到萱草呢?我要把它栽种的北堂。所谓的“北堂”,是古时母亲居住的房间,由于《诗经》中说,要把萱草种在北堂,所以北堂也被称作“萱堂”,被用来指代母亲。结论是明确了,可为什么萱草必须种在北堂,它和母亲到底有什么直接关联呢?这在古时也是一桩悬案,不同的人给出了不同的解释。比如明代《夜航船》一书中说,萱草有个别名,叫做“宜男”,妇女如果怀孕了,佩戴上萱草,就可以保佑生男孩。萱草是母亲在怀孕之时佩戴的草,所以用来指代母亲。清代《坚瓠集》一书中干脆说,把北堂称为萱堂,不知道依据什么典籍而来,诗中说到萱草的时候,分明是写一个母亲在思念外出的儿子,只有忧愁,没有欢笑,这萱草的“忘忧”功能值得商榷。但反正用萱草来比喻母亲,这是古代文人们共同认可的文学意象。游子漂泊在外,也常用萱草来寄托思念母亲乃至思念家乡的情怀。比如南宋王十朋就写了一首《萱草》诗,说道:“有客看萱草,终身悔远游。向人空自绿,无复解忘忧。”到底该吃萱草,还是该吃黄花菜如今在城市路边或者公园里,栽种的萱草总会被人觊觎:花有什么可看的呀,趁着花没开开,把花蕾摘走了回家吃呀,这不就是黄花菜嘛!这种说法呢,说它不对,也没有错得那么彻底,说它对,却又明显不正确。
古人所谓的萱草,最初指的是萱草属植物的统称。比如蔡文姬当初在《胡笳十八拍》里写到的,草原上的萱草花,那很可能并不是萱草本种,而是萱草属的小黄花菜或者北黄花菜。后来人们开始区分萱草属的不同物种了,到了明朝,基本上已经可以把观花的萱草和食用的黄花菜区分开来。比如明代王世懋编写的《花疏》之中记载道:“萱草忘忧,其花堪食,又有一种小而纯黄者,曰金萱,甚香可食,尤宜植于石畔。”所谓味道比较鲜美的“金萱”,很可能就是如今最常见食用的黄花草,也称作金针菜。同样在明代,《群芳谱》记载了萱草的诸多品种,称:“色有黄、白、红、紫,麝香、重叶、单叶数种。”到底哪种萱草适合食用,哪种不适合呢?明朝人高濂总结得比较到位。他在《遵生八笺》之中称,可以食用的萱草,名叫“黄香萱”,夏季时采花洗净,用开水焯过,就可拌入辅料食用。而且焯水的适合,要快速放入沸水之中,片刻后就要捞起,这样颜色还保持着青翠。所谓的“黄香萱”,就是如今的黄花菜。除此之外,高濂也记载了其他萱草的情况,他说:“单瓣者可食,千瓣者食之杀人,惟色如蜜者香清叶嫩,可充高斋清供,又可作蔬食,不可不多种也。且春可食苗,夏可食花,比他花更多二事。”意思是说,普通的单瓣萱草也可食用,但重瓣萱草不能食用,还有另一个品种,嫩叶也可以吃。——还记得李时珍吗,他就说过,萱草的嫩叶吃了让人昏昏然如醉酒,看来明朝吃萱草叶,是种寻常操作。那么在如今,萱草到底能不能吃呢?反正当作蔬菜的黄花菜是肯定可以吃的,栽培观赏的萱草,其实是名列《中国有毒植物》一书中的,它的根部毒性较大,误食有可能导致死亡。至于花蕾,其中确实有毒素,用开水焯就是为了去除毒素的影响,但处理不当时,还是难免会有残留。因此栽种的萱草,包括各种萱草属的园艺品种,只把它们用作观赏就好了。想吃黄花菜,还是去菜市场上买吧,吃得放心,又不用承担辣手摧花的名声。迄今为止,辰山植物园已引种了余种(含品种)萱草,除了仲夏花展展示的品种之外,位于三号门停车场、琴键花环以及禾草园区域也种植了部分品种,目前进入盛花晚期,欢迎广大游客参观游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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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预约购票入园)辰山植物园年3月13日起恢复开园(开放时间:8:00-17:00)。
园区实行无接触式网络实名制预约购票模式入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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